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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李祖娥叹道,“太后陛下纵然不是那么喜欢我,可她对我的儿女俱有活命之恩。如今她死了,我还能怎么样呢?”

    胡皇后道,“你就是太有良心了,才被他们高家人吃得死死的。”

    因为一些旧事,李祖娥很不喜欢金凤台。金凤台离昭阳殿近,却不及铜雀台般,高耸入云。李祖娥站在台下,能听到台上的丝竹之声,和风飘下。台下中官挥着重杖在打人,杖子击上皮肉的声音,笃笃的闷响。她见那受杖之人戴着貂蝉武冠,再定睛一看,竟是侍中和士开。她知道和士开不仅是高湛的宠臣,同样受胡皇后信重,不由微微皱眉,拾级向台上走去。

    高湛一身绯袍,半倚半靠地躺在台阁中的胡床上,扶着凭几,一边跽坐着大司马段韶。这位重臣,不知刚刚说了些什么话,但是此时面色发青,显然不欲再说。阁内的酒气浓得熏人,李祖娥才迈进帘中,脚步就微微一顿。她一身重孝斩衰,高湛举着酒觞,呵呵的笑道:

    “你不知劝我易服止乐的人才被杖了三十么?你敢穿成这样来触我的霉头。”

    李祖娥道,“陛下准备穿着红衣裳去给太后出殡吗?”

    高湛道,“她从来也不太喜欢我,我觉得她不在乎。”他醉着,又去抓段韶的手,指着李祖娥说,“表哥,表哥最好美人,知不知道我这位皇嫂,脱了这身重孝,身上比穿着它还要白净?”

    段韶说,“臣不想知道。”他扯出自己的手,站起身后,向高、李二人行礼,头也不回地告退了。李祖娥轻叹一声,转身也欲出门,高湛却断声喝道:

    “站住!”

    李祖娥脚步不停,身后怒喝的声音陡然又高了几度:

    “尔敢不从,我杀你子!”

    李祖娥转过身,看到高湛从坐榻上挺直身体,牙关紧咬,双眼中血丝密布,身上绯袍半敞,自胸前至脖颈都是酒醉的红云,脸颊与嘴唇却竟是青白色的。他死死地盯着她,目眦欲裂。两边奏乐的伎人不知被吩咐了什么,这时仍然不敢停下奏乐。在呜呜咽咽的笛箫声中,李祖娥走上前去,在他身前蹲下,一根一根地扳开他紧握的手指,把一只酒觞从他手中夺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陛下,不要再喝了。”

    她劈手将那酒觞丢进伎乐堆中,乐人们一阵骚动,奏乐声陡然一停。他怔怔愣愣地看她,目中醉得水光盈盈,忽一抬手,一巴掌把她掀翻在了地上。